五顾

【垩空】瓶中人（十五）

海灯节特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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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落在提瓦特各个角落的巨大装置沟通着这片大陆的大部分区域，串起一个普通人无法参透的特殊的交通网络。

云蒸霞蔚，金光万道，偶有鹤唳清音，如履仙境。

“璃月，真的有仙人吗？”

炼金术士出现在一座巨大的古代装置面前，无人回答，他便小心地打开了手中的箱子。

“出来透透气吧。”

阿贝多打了个响指，岩元素拟造的箱子化作元素颗粒散佚在空气里。离开了雪山的生命之源，又经历一场天旋地转的传送，空的精神气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，恹恹地靠在阿贝多的背上打盹。

“老师，我们要去哪里啊？”

炼金术士看了看远处，受云层的影响，午后两点的阳光将大地切割成不规则的光影方块，使他几乎想写生了，静静看了一会，他迈开了步子。

风吹散了他的答语。

小少年在他耳边的呼吸也被风撕扯着，散落一地。

“你真的很喜欢蒙德吗？”阿贝多让自己的声音大了一些。

他在等待小少年的回答，准备像以前一样记下来。

“我想去热闹点的地方。”

阿贝多停下脚步，想了想，“那我们去海灯节吧。”

“海灯节？很热闹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老师去过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怎么知道呢？”

阿贝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，他捏出一个阳华，方便带着活泼起来的孩子过那个小坡。在对方重新安静下来、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，阿贝多才说：“以前……有个旅行……喜欢旅行的朋友告诉过我。”

“朋友？”

空很少听见阿贝多会用这么语气谈论某个朋友，在他的印象里，阿贝多没什么朋友，只有一个妹妹，助手们——这几乎是他全部的社交圈。

阿贝多却不说话了，空伏在他的肩上，感受着他很快又昏昏沉沉起来了。

海灯节啊……

这是全提瓦特最繁荣的商港，平日是千帆竞发，海龙出穴，如今大大小小的船只都安然停泊着，好似睡着了一般。

没睡的却是整座城市。

万千海灯承载着人们的祝愿升入空中，熙熙攘攘的街头到处是人，摩肩接踵，好不热闹。

“抓紧我的手。”阿贝多这么嘱咐道。话虽这么说，抓着小少年的手却更紧了。

空任他牵着，忍不住去看周围的人，他个子矮了些，得蹦蹦跳跳地看，又因为阿贝多在身边，只好伸长脖子张望。受这种喜庆的氛围感染，他的笑都甜了三分。

阿贝多看着，心里也满满的。手心的热度是真实存在的，从前不曾兑现的约定都在今天有了结果。

空看了一会，问他：“老师，我们去哪里啊？”

金发笑眼，澧然如酒，眉眼与故人如出一辙，却再不是那个约他来看海灯的故人。

阿贝多看了一会，听见自己干涩地说：“先逛逛。”

兴许是太快乐了，空并未察觉到那一抹一闪而逝的阴影，攥着他的手，眼巴巴地看着路边的摊子。

“中原杂——碎——好吃不贵！”

——如果有机会的话，你一定要来尝尝这里的“中原杂碎”，味道辛辣刺激，肉香浓郁……有趣的是，我有时候会听到璃月人语气不好地叫别人“杂碎”，他们怎么会用菜的名字骂人呢？……虽然可能不太符合你的口味，但偶尔尝试一下也不错吧？

阿贝多问空：“想试试这个吗？”

金色的孩子兴冲冲地点头。

“你们是外国人吗？”中原杂碎的老板娘豪爽地张罗着他们坐下，一边做菜，一边询问他们。

阿贝多谢过她的好意后，也笑着回答：“是的，恰逢璃月海灯节，就来看看。”

“哦……欢迎你们来到璃月！可千万别错过今晚的烟花会哟，那是玉衡星大人亲手操办的——本以为经历了那些怪物的侵袭，今年的海灯不能办起来呢……”

她说着，把热腾腾的菜摆在二人面前，又贴心地送上了刀叉，鲜、香、麻、辣、烫，好生诱人。

“二位是第一次来璃月吗？”苏二娘又问了一遍，神情疑惑，“您身边这位小公子，看起来好眼熟……”

空埋头大吃特吃，听到这话连忙抬起头了，阿贝多抚了抚他的发顶，空又低着头吃东西了。

阿贝多说：“我们确实是第一次来。”

苏二娘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，笑了笑没再说话。

阿贝多眼看空差不多了，放下餐具，“璃月的菜，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
苏二娘喜上眉梢，眼看着眉飞色舞起来，阿贝多耐心听了一会，拉着空的手告辞了。

苏二娘看着他们的背影，疑惑还来不及成形，又投身到了忙碌中。

——对了，璃月还有一种叫糖人的小零食，我试过，很甜又有点硬，不过它的制作过程却实在令我大开眼界……

“阿贝多，我想要那个。”空拽了拽阿贝多的手，看着那个摆摊的老人。

他须发皆白，却是鹤发童颜，忽疾忽徐，不出片刻，栩栩如生的糖画便在案上成形了。

阿贝多便给他弄了一个来。

方入口，空就觉得太甜了，又硬邦邦的，于是拿在手里不吃了。

——我做了好多好多的霄灯，真的跑断了腿，唉，我留了一些。比起孤零零地放给你看，还是我俩一起来吧……

阿贝多替空拿着糖人，自己也浅尝了一口。

太甜的，发硬，不怎么好吃。

空笑嘻嘻地接过来，自己也舔了几口。艳红的舌尖很快隐没在贝齿之后，阿贝多很快移开了视线。

“是海灯！海灯放起来了！烟花要来了！”

人潮忽然往一个方向涌动，阿贝多抓着空的手，跟着他们挪动。

终于，在一个宽阔的大平台上，所有人都放缓了脚步，金发的孩子却放开了炼金术士的手，急不可耐地奔向人满为患的栏杆前，扒着它往上看。

明灯盏盏奔天而去，灼灼如愿，愿如灯火，明灭不息。响亮的“噼啪“声带来了一串串耀眼的花朵，在夜幕里绽放，绚丽如美梦。

他回过头来，大喊：“阿贝多，快来看——”

光在金发小少年的眼底绽放着，笑容也像花一样。

阿贝多紧跟着到他身边，也抬起头来看烟花，光在他眼底闪烁。

阿贝多着魔似地说：“我一直想和你逛一逛海灯节……”

空没听清，笑着抬头看他。

炼金术士也笑，笑容飘忽遥远，却没在看他。

空便牵住了他的衣角。

阿贝多愣住了，过了一会，他弯腰抱起自己的小太阳，好让他看得更清楚。

热乎乎的柔软身躯，还有尚未变声的、清亮的嗓音，暖洋洋的吐息，还有甜蜜的笑意。

阿贝多不再看他，只看着天上的花。

——如果我们真的有机会一起看海灯的话……阿贝多，你一定会爱上璃月。

不见去年人，泪满春衣袖。